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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天上(2月6號,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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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天上(2月6號,周四)

我答應下班後去找加文一起學習,隨便挑了一本他昨天帶來我家的書,匆匆出發去找他。

今夜月朗星疏,可街面有霧,滿街車燈鏡花水月,樹椏子上懸著小冰柱,浮晶略人影,五色斑斕的。

我脫下靴子,跺跺腳,毯子上是一地小水珠。加文屋子裏開著暖氣,他穿著ACNE的寬松T恤,和很寬松的運動短褲,頭發又是沒來得及吹幹,濕答答的掛著大小不一的水滴,渾身透著清爽。加文點了壽司的外賣,我們倆吃完後就躺在沙發上。

他開始念書,邊看,邊翻譯,邊講解。速度很慢,半個小時過去,一頁都沒翻過去。

“身體不僅僅是感知的器官,更是和大腦一起,決定著我們的知覺,記憶以及行為。

註意,大腦並不是指揮官,並不是一個中央處理器,他的地位並不比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高級。整體去看待大腦與身體各個部分,包括周遭的空間關系是身體感知美學的核心。

通過身體,進行愛欲的表達。藝術性的愛欲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應當被更加廣泛地探索,並應用。運用身體感知美學可以幫助每一個人探索風格並理解處境中種種隨機多變的形態。”

利用身體探索藝術性的愛欲,我似懂非懂,將加文念過的段落斷章取義,拼湊雜糅在一起。

“就是利用身體去享樂的意思嗎。”

“可以這麽說,但不僅是這樣。我們每個人的身體,與身邊的環境形成了獨一無二的整體。因為你的身體與我的身體截然不同,所以環境中會給予每個人的可能性大相徑庭。

你身體感受到的知覺,與我的身體感受可能完全不一樣。”

“比如說”,我問他。

“比如說做瑜伽,柔韌性強的人可以做出某些姿勢,但有些人就不能。再比如說坐在凳子上,有些人喜歡低的凳子,有人喜歡高的凳子。對個子低的人來說,高凳子不是用來做的,是用來攀的。環境中的不同事物,會提供不同的可動性,對每個人來說,可動性都不同。我解釋清楚了嗎,嗯。”

當然沒有。但我點點頭,懶洋洋窩在他懷裏,聽加文催眠的聲音從我的腦袋上方傳來,他的指頭正伸在我的頭發裏,隨著書中句讀,手上動作也休止停頓。手指上的勁道適中,摩擦頭發的聲音在骨頭裏傳導,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我閉著眼睛聽他念書,聽著聽著就想朝他懷裏面繼續鉆去。加文的手指順著我的前額,滑到鼻尖,再到我的嘴唇上。念書的聲音停了下來,我聽見他說,“別蹭了。”

我瞪他,想讓他繼續念書,繼續按摩我的頭頂。他咬著一邊的嘴角,似笑非笑的,“你再瞪我的話,我就要使出必殺技了。”話音未落,他兩只手就去撓我的肚皮。

實不相瞞,要是和人起沖突,要打架,我肚子上這圈的癢癢肉真的是全身上下唯一的弱面。僅僅是想到他馬上要撓我的動作,我便緊張得不行,一個激靈坐起來,反制的措施當時是去找他的弱點,那雙手腕。

難就難在,加文哪怕是用一成力氣,我也很難在那寬闊的肩展下,擒住他的雙手,更別提去找到他的手腕了。

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

收斂收斂攻勢,誇大自己夠不到他的雙手而沮喪的表情神態,撅起嘴。

我當然知道自己做作,但加文的手臂這不就垂下來了,只需稍微挺身去夠這雙手,不就夠到了。傻乎乎的我還以為自己借助三國策得了優勢,完全未料到,自己在一套行雲流水中去抓他手腕的時候,已經跨坐在他身上。

他擡著頭,微微垂著眼,一臉無辜但享受極了的樣子,故意盯著我挑釁說,“然後呢。”

我氣惱地去搓他的手腕,只兩下輕柔的暗勁,加文的眼裏明顯生出來一團控制不住的火,他閉了閉眼。看他現在的樣子,臉頰上一點霞紅,睫毛微微顫動,仿佛受制於我一般被我捉住雙手,縛於胸前。這情景好像在我的夢裏發生過。

不同的是下一秒。眼前的加文不是我夢裏乖順的俘虜,他猛得反握住我的拳頭,朝兩邊身側拽過去。

我的胳膊哪有他的那麽長,像是要松開常年收緊的籬笆柵欄,作為受力支點的我的腰與胯,只能被迫重新協調身體,伏低在他的胸前。

現在的樣子,是我跨坐在加文身上,撅著屁股,仰著頭,雙手成拳被他握著釘在沙發上,像是想要卑微地取悅言和。

而眼前的人,對現狀很是滿意,靠在沙發上,松懶得歪倒著頭。似乎在品鑒我的窘態,有滋有味。這個鎖手的姿勢令我的腰背上的肌肉很緊張,甚至有些酸痛,想掙紮著起身,於是想盡辦法轉胯收胯。我的筋骨向來不太靈活。

我如此慌張地想要脫離這個鎖扣的主要原因是,雖然加文還看似冷靜,可在他這樣挑釁的目光裏,以及我慌不擇路的逃竄裏,我自己的身體已經不知道該爬該坐。按照加文剛剛念過的知識點,這個沙發上的他,對我而言,沒有提供任何逃脫的可動性。

我找不到可以脫困的方式,也許縮骨的絕活可以,但我不得真傳。

任憑我嘗試,加文就歪著腦袋看我,手上的勁一點也不松。

我心中緊張的不安與羞恥,生怕被他發現我此時狼狽的窘迫。我意識到,當身體不能自由活動,人被囚禁的時候會心生恐懼。

生澀和恐懼讓我的聲線顯得冷淡嚴厲,“放開我。”

加文本來渙散的註意力倏的聚集,他的肌肉都繃緊了些,“我看出來了,這樣你確實不舒服。”他的手松開了控制,我的拳頭逃出來,整個人終於可以坐直。

萬幸,我那身體裏剛剛開始翻江倒海的欲望被隱藏的很好。活動活動手腕,我的表情裏還裝做三五分埋怨。“對不起,我應該輕一點抓你的手腕的。”他的表情像是過獨木橋一般小心,眉頭皺起蹙成隱隱一個八字。

愛憐人者,亦惹人憐愛。剛剛那句“放開我”的餘音還很冰冷,怎麽好像是我在欺負他似的。

“你還好嗎,手腕還疼嗎。”他盯著我的拳頭,話語裏半是心疼,半是自責。我伸手搓搓他的兩個耳朵,輕輕笑了笑。我把手環在他的脖子上,感覺到他的脖子背後汗涔涔的。

“這是不是就是你剛剛說過的可動性。你看,展開肩臂的時候,對你而言舒適的開展,對我而言卻是撕扯牽拉般的疼痛。我們的身體張合的可能性大不相同。”

他淺笑,突然伸手,從脖子後把T恤提起來脫掉。

加文的心跳聲透過熾熱的皮膚砰砰砰的擊打著我,我這才發現,原來他的手臂,脖子,臉上,已經紅透了。

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管織就一張紅的網,將所有激烈放肆的情緒都收納了。他極力在控制和掩飾那滾動的喉結,收斂眼底的起意。

即使知道,我們身體之間那根纏繞的警戒線是我布置的,我並不準備移除。與此同時,我也想知道警戒線之後的他,究竟在壓抑著怎麽樣的自己。他的身體究竟可以提供什麽樣行動的可能。很明顯,這樣的對外索求和自我持有並不公平。

“你笑什麽。”加文把衣服扔到一邊,雙手旁落,仿佛巨石墜入深坑之中的一聲接合,喉嚨裏擠出一聲疑惑地嗯,緊接著一動不動地看我,像是一個認罪的囚徒。

我想舒展腰肢坐好,找了找,就想著稍往他大腿上坐坐。還沒沈下身子,就發現我們之間,有一個可以點燃的可能。他發現了我的發現。眼睛裏噌得一聲暗下來,腿上抽搐了一下,仍是一動沒動。

窘迫之際,我也不敢有大動作,只能邊蹭邊慢慢往下坐,不敢坐實,虛掩著一陣又一陣燥熱的跳動。

盼著他不動聲色地著火,又盼著他自持自制去滅火。

我倆的企圖,雙方心知肚明。他眨了一下眼睛,似是首肯,似是誘惑,一雙溫柔的瞳眸打量著我的下一步。也是被這副馴服地神態蠱惑,我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只覺得腰不由自主動了起來。

蠟燭點燃後微微亮堂著的這個房間,伺機而動的加文,和可以自由探索的我自己,神奇地給了我舞動的可能性。

加文的眼裏剩有委屈,那裏還住著被我斥責而剛剛落水的貓貓狗狗,仿佛在委屈地嗚咽受了莫須有的怪罪。他眼睛四周的肌肉繃著,虛張聲勢地對眼底混沌不清的情緒警戒。

他的氣息化成一根根懸在我們之間的飛絲利刃,仿佛隨時都可以將眼前囚徒的定身沖破。我舞蹈的擺動也受制於這根絲刃的牽拉。

我不再控制自己身體的扭動,是他在控制。我的可動性沒有了,可我們之間的可動性在爆炸。

一切可以自由行動的可能性都在對方的控制裏消失了,我變成了他的傀儡。

備受折磨的囚徒擡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讓絲刃抽得無比緊。我受命憐惜,被誘發著低咽。不料絲刃被這聲音扯斷,他長吐氣。獲準自由,加文屏氣伸手掰住了我的兩個肩窩,掐得又緊又死。自由的舞動結束了,權力在流動,房間裏的可動性發生著變化。

我不明白為什麽人們會用流動形容這種感覺,這是一種比流動更加觸目驚心的知覺。

當然,也或許,我們的衣衫是被汗水浸濕的。

衣冠楚楚,確實可以用來描述禽獸。那股野生的欲望,無法被任何條理所約束,我放任了自己的身體去流動,即使全身仍舊被著裝包裹著,我也清楚地體驗到了那份激情和熱烈。

遮掩和逃避如此狡猾的行為已經沒有效力了,加文覆在我的唇上的一個,又一個吻,讓我知道,這一切都與赤身裸體無異。

“我的女孩,我覺得被你騙了。”

話語間的幹風繼續吹旺燒著了的旱原,燃盡了寸寸點點,我這裏什麽都不剩,面前只有他了。沒有我了,燒幹凈了地方只能用他來填。

他的手突然松開了我的腿,箍在我的腰間,“我也想。”

他說,也。

如果都有相同的渴望,算不算公平。比起看到自己生平頭一次直視欲望時的湮滅,還是想先看看他灰飛的樣子。

“能不能別停下來。”加文整個人順著沙發滑倒下去,幾乎躺平了。我的手也因此不得不順勢從他的脖頸後面掛著,逐漸滑落,變成在他的鎖骨上撐著。

他手上的勁更足了,但卻明顯感覺得出來,那力道是在更進一步禁錮他的企圖,而不是挾持我。

“別在這裏停下來,我知道你喜歡掌控局勢。”加文想用手帶著我的身子去動,可我的身體並不適應他的節拍,反倒變得僵硬起來。

他瞇著眼睛看著我,不解的情緒加重了,“聽話,別停。”

我不懂如何讓這股火生生不滅,“加文。”我叫他的名字。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不再向我的衣服裏面探去,抓著我的手指尖綿綿地親了一口。

“那你往上坐坐。”我聽著他的指導,坐在他的腹肌上,“再往上點”,我繼續往前挪,他突然手上使勁,把我整個人輕松擡到他的脖子那裏,我才意識到他想做什麽。

我沒準備好,在他的臉繼續朝下挪的時候,我伺機跳到沙發的角落裏。

加文雙腳撐在地上呈九十度,身上高低起伏,上半身幾乎已經是平躺在沙發上,仿佛在做一個奇怪的瑜伽動作。

他歪歪腦袋望著跳走了的我,豎了一個中指,與此同時明目張膽地挺身給我看。在我拿著沙發靠墊隔空砸向它好幾次之後,他才終於伸手去遮。

“I am so fucked,我怎麽這麽喜歡被你宰割。”他邊說,邊拍打著沙發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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